老龄健康服务的发展机遇与趋势
作者:王永春 发布日期:2020-06-29
老龄健康促进，是《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的十五个专项行动之一，需要老龄健康服务的保障和支撑。
“老龄健康服务”作为一个新的行业或业态的提法，是上世纪末我国进入老龄化社会之后，在近些年才出现并引起关注的。2013年9月，国务院在一个月之内连续发布了《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养老服务业的若干意见》和《国务院关于促进健康服务业发展的若干意见》两个文件，分别将“积极推进医疗卫生与养老服务相结合”、“加快发展健康养老服务”列为两个产业发展的“主要任务”，首次从国家层面推动产业发展的角度，对面向日益扩大的老年人群体的医疗卫生服务问题做出专门部署。据此，一般认为，可以将2013年视为我国老龄健康服务行业或业态形发展的“启航”之年。老龄健康服务究竟是一个行业或是一种业态尚无定论，本文暂称之“老龄健康服务业”。
一、老龄健康服务业的概念
老龄健康服务业概念的定义，可以从“健康服务业”、“健康产业”等已有概念整合扩展而来。
《国务院关于促进健康服务业发展的若干意见》（国发2013 40号）指出：“健康服务业以维护和促进人民群众身心健康为目标，主要包括医疗服务、健康管理与促进、健康保险以及相关服务，涉及药品、医疗器械、保健用品、保健食品、健身产品等支撑产业”。国家统计局发布的《健康产业统计分类》（2019年版，下同）对健康产业的定义是：“指以医疗卫生和生物技术、生命科学为基础，以维护、改善和促进人民群众健康为目的，为社会公众提供与健康直接或密切相关的产品（货物和服务）的生产活动集合。”其中，包括中药材种植养殖相关的农、林、牧、渔业（第一产业）；医疗药品与设备器械、保健用食品与器具制造和医疗卫生机构及设施建设，以及非动植物中药材采选等相关的制造、建筑、开采业（第二产业）；医疗卫生、健康保障、健康促进，以及医疗卫生健康产品销售、维修等相关的服务业（第三产业）。据此，老龄健康服务业的概念可定义为：以维护、改善和促进老年人健康为目的，以医疗卫生和生物技术、生命科学为基础，为社会公众提供与健康直接或密切相关的服务型产品生产活动的集合，主要包括老年人的医疗卫生服务、健康管理与促进服务和健康保险服务等。
二、老龄健康服务业的重要意义和发展机遇
《“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将“优化健康服务”、“发展健康产业”列为健康中国建设的五项重点任务中的两项；党的十九大进一步确定了包括“推进医养结合”在内的老龄事业和产业发展方略；近两年多来各级政府陆续出台大量有关老龄和健康事业、产业发展政策措施文件中不少涉及了老龄健康服务问题。老龄健康服务业在国家战略、社会建设、民生工程，特别是在健康产业和老龄产业中的重要意义及作用地位十分突出。
（一）发展老龄健康服务业，是实施“健康中国”国家战略的必然选择。《“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将提高人均预期寿命，作为健康中国建设第一序位的战略目标和主要指标。2030年我国老年人口占比将达到人口总量的25%左右，老年人群体的健康状况与人均预期寿命高度相关，是能否实现健康中国建设战略目标最关键的影响要素之一。保障老年人安享晚年，是国家和社会的基本责任、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志。老年人最现实的追究就是延年益寿，延年益寿最根本的途径就是维护和增进健康，维护和增进健康最重要的依靠就是优质高效的健康服务。因此，大力发展老龄健康服务业，为全体老年人的延年益寿期供更多丰富的、高质量的健康服务产品，是实现“健康中国”战略目标、主要指标的重要举措，是实施“健康中国”国家战略的必然选择。
（二）发展老龄健康服务业，是“稳增长、调结构、促改革、惠民生”的重要抓手。当今世界，服务业在国民经济增加值和全社会就业总量中的占比已成为评价一个国家经济发展质量和后劲的重要指标。“稳增长、调结构、促改革、惠民生”是十八大以来我国经济结构和发展模式战略性调整的基本方略，其中的“调结构”很大程度上就是要增加服务业在国民经济发展中的构成比重。老龄健康服务业的内涵非常丰富，既有依赖高新技术支撑的知识密集型服务，又有吸纳大量不同层次技能人员就业的劳务型服务，同时兼有老龄产业和健康产业的双重属性。发展老龄健康服务业可以长期成为落实“稳增长、调结构、促改革、惠民生”战略的重要措施和有力抓手。
（三）发展老龄健康服务业，是提高全体人民群众幸福感、获得感的有效途径。在具有尊老敬老扶老悠久文化传承的我国社会，“老吾老及人之老”的理念深入人心。事实上，与“一个孩子连着3个家庭6个人（父母、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一样，一位老年人也被“3个家庭、6个人（老伴、亲家老两口、儿媳孙）”所牵挂，“一人失能，多家失衡”状况并不少见。随着国家人口政策的调整、人们预期寿命的增长，“四世同堂”的大家庭越来越多，老年人们将会被更多的亲人所惦念。家家有老年人、人人都会老、老年人要长寿、健康最重要。老龄健康服务业是老年人健康长寿的基本保障，是老年人幸福感、获得感的重要来源。一位老年人健康长寿的幸福生活体验，会直接传递给他/她众多的亲人、间接传递出给整个社会。少年强则中国强，老年安则中国安。发展老龄健康服务业，是提高全体人民群众幸福感、获得感的有效途径，更是贯彻落实党和政府“以人民为中心”执政理念和部署的客观要求。
本世纪中叶之前，我国社会老龄化将继续呈现老年人口基数大、增速快、慢性病与失能患者多、“未富先老”和服务保障供给不平衡等国情特点，对老龄健康服务的需求庞大、刚性而持续，老龄健康服务业面临着很好的发展机遇和诸多有利条件。一是政府意志坚定。健康融入所有政策的国家战略、十九大“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纲领部署、《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和面向全民的“健康中国行动”，以及近年来从中央到地方密集出台的大量政策举措，充分显示了各级政府长期、积极地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既定意志和政策导向。二是市场潜力巨大。国家经济的稳健发展和“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执政理念的落实，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将稳步提高，伴随着预防为主、主动健康等理念和知识的普及，老龄群体及其家庭对老龄健康服务消费的欲望和能力将大幅提升，老龄健康服务市场需求将日趋旺盛。三是科技支撑强劲。医疗卫生技术、生物技术和生命科学的进步，《中国制造2025》制造强国战略的全面实施，以及人工智能、5G等高新技术的广泛应用，将为老龄健康服务提供雄厚的技术及产品支持。四是时空机遇犹存。从现在到2050年前后我国老龄人口数量达到4.87亿的峰值之前尚有30年左右的时间，这是应对人口老龄化艰巨挑战的战略机遇期；我国幅员辽阔，各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具体养老服务需求等存在较大差异，可为探索老龄健康服务业不同的发展模式、路径提供选择空间。五是外部经验可鉴。研究学习日本、荷兰等一些已进入中深度老龄化社会的国家在应对人口老龄化和发展老龄健康服务业方面的成功经验和失误教训，可以使我国的老龄健康服务业的发展少走弯路、稳步前行。
三、老龄健康服务业的发展趋势预测
推动老龄健康服务业的进步，应当识别和把握其总体的发展趋势。基于对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一系列战略部署、老龄健康服务业现状和社会及市场需求的观察分析，预测未来我国老龄健康服务业的中长期发展态势，有以下一些基本认识和判断：
第一，老龄健康服务业将成为全老龄产业的“支柱产业”或“先导产业”。老龄健康服务直面全体老年人，服务的提供通常需要与老年人直接互动。在大量面对面的服务过程中，不同的从业者既可以直接发现和捕获老年人的各种需求细节，帮助涉老服务企业和产品制造企业了解掌握老年人需求特点变化、研发产销对路的服务和产品；又可以通过具体的服务环节和场景，引导成熟的新技术、新产品向老年人群推广应用，开发消费、促进营销。因而，在一定意义上，老龄健康服务业是全老龄产业十分重要的供需对接平台、是企业与客户沟通的桥梁纽带，发挥着不可或缺的支撑和引领作用。
第二，健康管理与促进将成为老龄健康服务企业拓展业务的“蓝海”。在“向以人民健康为中心转变”的战略框架下，以“疾病治疗为中心”的医疗服务在国家卫生健康资源总投入增长中的占比必然下降；同时，人均健康预期寿命延长的根本措施，就是让老年人群体少得病、晚得病和有病早管控。国内外实践案例已充分证明，健康管理与促进（包括中医医疗保健、健康养老以及健康体检、咨询管理、体质测定、体育健身、医疗保健旅游等多样化健康服务）是实现老年人延年益寿最为经济、最有效的途径。因此，无论从国家政策支持和民众的健康服务需求实际看，未来健康管理与促进之多样化健康服务的市场潜力十分庞大，是各类资本资源掘金获利的一片新“蓝海”。
第三，老龄健康管理与促进服务相关保险产品将是商业保险机构发展的重要机遇。老龄健康管理与促进之多样化健康服务，是面向全体老年人、全养老生活过程的“双全”型健康服务（不同于医疗服务，主要面向老年患者），其目的意义就是使老年人少得病、晚得病和有病早管控，并得以延年益寿。由于健康管理与促进服务的“预防”属性和服务成效的延后性，人们为此付费的动机意愿不会像“因病求医”那样的明确、急切。但健康管理与促进服务“低投入、高回报”的产品特征已经被国内外大量的历史和现实经验所证明，这与商业保险“平时小量投入、遇事大额回报”的基本理念和产品设计原则如出一辙。无论是政府、社会或个人，随着人们健康需求的不断增长，为健康服务付费的意愿和能力将逐步提升。开发不同档次的、各具特色的健康管理与促进服务相关保险服务产品，并与大病医疗、失能损失等传统保险产品组合配套，应该是商业保险机构新的、巨大的发展机遇。
第四，城乡社区必将是老龄健康服务的“主阵地”。“9073”是关于老年人养老生活地点或时程分布的描述。老龄健康服务、尤其是老龄健康管理与促进服务贯穿于人们养老生活的全过程，必须紧紧地“跟着老人走”。既然97%的养老时光在城乡家中或社区度过，城乡社区必将是老龄健康服务产品开发、营销的主战场，也是老龄健康服务价值实现的必然高地。未来各级政府将不断创新、释放支持居家社区养老和普惠养老（包括老龄健康服务）方面的政策红利，城乡社区应该是各类资源资本进军老龄健康服务业的重要选项，以往在非成熟社区地域拿地兴建养老社区或医养结合养老机构的建设和服务发展路径、方式将不再走运。
第五，“互联网+线下服务提供”将是老龄健康服务最具活力的运营模式。信息对称、有效沟通和面对面互动体验是老龄健康服务最基本、最关键的内在要求之一，基于区域综合信息管理服务平台、配套以优质高效场景或现实服务的“互联网+线下服务提供”是满足这一要求的最具活力的运营模式。2017年中国网民规模达7.72亿人，互联网普及率为55.8%，其中50岁以上的占10.4%。随着60后、70后人群步入老龄期，预计未来老年网民占比将大幅度增加，“互联网+线下服务提供”老龄健康服务运营模式将拥有可靠的网民用户数量基础，具有强劲的、可持续的业态发展活力和前景。需要指出的是，“区域综合信息管理服务平台”应该是政府主导的，可链接民政、卫生健康、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以及户籍管理等部门的信息服务和管控平台；“线下服务提供”应该是规范的、可持续的老龄健康服务机构提供的各类服务产品。
第六，拥有医疗专业资质或具备一定医学技能的养老护理人才将成为老龄健康服务的“珍贵资源”。拥有医疗专业资质或具备一定医学技能的养老护理人员在老龄健康服务业中发挥着呈上启下的关键作用。此类人员本身就是老龄健康管理与促进服务的主力军，同时又上可协助医生开展诊疗辅助服务、下能指导一般生活护理人员工作，是老龄健康服务业十分关键的宝贵资源。随着我国社会老龄化程度的加深，具有医学背景的养老护理人力资源供不应求的局面将日趋严峻，果断布局医疗专业资质或一定医学技能养老护理相关职业和转岗、岗位能力提升等教育培训业务，应该是相关机构和企业占据未来老龄健康服务业乃至养老服务业发展战略高地的重要选项。
第七，人工智能、5G等高新技术产品及服务在老龄健康服务业应用前景广阔。劳动人口数量减少是社会老龄化的必然结果。应用人工智能、机器人等技术和产品解决人力资源供不应求矛盾是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重要策略和途径，这同样适用于老龄健康服务业。人工智能、5G等高新技术产品及服务在老年人的健康知识宣教、健康生活普及、健康状况检测与监测预警、健康干预指导和精神心理慰藉，以及突发病变医疗应急自救等众多领域应用广泛。在未来，针对老年人健康的需求明确、定位精准、配有可持续服务支持的智能化健康技术和产品，将成为老龄健康服务十分关键的构成要素。
第八，老龄健康相关的智库咨询、第三方评价等辅助支持类服务将大有可为。人口老龄化对国家经济发展和社会建设的影响已经引起各级政府与社会的高度关注，包括医养结合在内的积极应对老龄化的政策措施频频出台，各类资本资源纷纷涌入。下一步在老龄健康服务业界，如何让各级政府的政策措施落地生根、让各类资本资源的投入获得预期效益，政府需要智库机构的思想学术支持，企业需要顾问团队的专业咨询，尤其是随着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的推进，政府、企业等老龄健康服务相关行为主体对专业化的第三方评估评价服务的需求也将快速增长。所有这些，都将促成基于老龄健康相关理论政策和学术技术研究研发的智库、咨询以及第三方评价等辅助支持类服务的大有可为，并作为老龄健康服务业分支行业蓬勃兴起和快速发展。
第九，急功近利的盈利预期将在老龄健康服务领域难以实现。老龄健康服务所需的知识、技术和劳务密集，运营成本高；开设医养结合养老机构的前期投入巨大，收费制约因素多；老龄健康管理与促进等“预防”类健康服务因其见效潜移默化，民众自费购买服务的初期欲望不高，等等。老龄健康服务业的这些状况，形成了其投资回报周期长、短期利润率低的客观规律；与此同时，因为老龄健康服务具有一定的民生及公益属性，国家政策和地方政府在建设运营补贴、税费优惠和公共资源利用等方面必定会有一系列实质性支持，发展老龄健康服务的远期收益应是较为乐观的。因此，从总体上看，老龄健康服务业是一个适合于追求远期、稳定收益和具有一定公益性的产业，企业急功近利的盈利预期将难以现实，应做好长期投入、远期回报的思想和资源准备。
第十，承接政府购买服务将是老龄健康服务企业发展的重要方略。“党委领导、政府主导、社会参与、全民行动”是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的指导思想和基本原则之一。“党委领导、政府主导”的提法落位于一项具体的事业和产业的情形并不多见，凸显了党和国家对老龄工作的高度重视和强力推动。老龄健康服务在国家老龄事业和产业中的地位作用举足轻重。随着政府职能转变和“放管服”改革的深入，原本由政府直接组织提供的老龄健康服务项目将越来越多地以政府购买服务的方式转由企事业单位承接。关注党和政府对发展老龄健康服务的战略意图及部署，在政府政策引导支持的框架下拓展业务、并积极承接政府购买服务，将是老龄健康服务发展的重要方略和有效途径。
